看著兩個弟弟圍著自己轉, 孩子的天真爛漫讓胤礽心中充滿了自豪，結果一轉頭，臉上的笑意瞬間就沒了。

因為……一向勤奮的四弟跟四弟妹都不見了。

胤礽低聲問了句, 結果聽說四阿哥已經帶了皇貴妃還有四福晉離營了。

臉上笑容一頓，胤礽有理由懷疑胤禛一早給他說, 要自己幫著管管十三十四，可能只是為了甩掉他們，好單獨出去玩？

而這個想法最終在他看了胤禛離開後讓人送來的信件後，得到了證實。

再次看向兩個小的, 胤礽突然覺得弟弟們似乎也沒有那麽讓他順眼了。被弟弟們全身心的信任的感覺也沒那麽好了。

“二哥，我能幫你做什麽？”十三阿哥充滿豪氣的看著胤礽。

十四阿哥也不甘示弱, 連忙道：“我也要幫忙，二哥, 我特別棒, 什麽都能幹！”

什麽都能幹？

看著他的小身板，胤礽嘆口氣，然後吩咐他們一個去聽太傅講三字經，另一個去跟侍衛們練拳, 給其他孩子做表率。

“一定要認真, 要做最好的那一個。這兩個任務都很難，你們能幹嗎？”胤礽想到之前四弟的激將法, 效仿道。

果不其然, 十三十四兩個小阿哥, 不明白人心險惡，在太子二哥的刺激下, 拍著胸脯保證絕不辱命。

“帶孩子看來也不難？”胤礽見狀, 忍不住嘟囔道。這麽乖的孩子, 四弟都不想照看，良心何在啊？

說實話胤禛一開始也沒想著留下兩個弟弟，實在是他們年紀太小，又都是活潑好動的性子，每次帶出門操心太多。

胤禛想著額娘難得出宮，以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？只想讓她玩的盡興一些。十四弟是自己的責任，但卻不需要成為額娘的負擔。

跟著兒子兒媳出門，就算小攤上一碗餛飩，皇貴妃都覺得比宮裏的可口。

只是看著街邊背著孩子叫賣的婦人，看著她背著孩子，身邊還拿繩子拴著兩個年齡稍大一點兒的，忍不住感慨道：“得虧我命好，生來富貴。又有孝順的兒子。”

雅琦無比讚同的點點頭，附和道：“我也生來富貴不說，還能有這麽厲害的相公，這麽漂亮的婆母。我的命，咋就這麽好呢？”

穿到這個身不由己的地方，雖然也有諸多不便不滿不暢快。但是對比穿成普通人家要幫家裏幹活的姑娘，或者小妾瘦馬之流。

自己吃喝不愁，連相公都給安排好了，人還可靠能幹，這還不是命好是什麽？

想到這裏，雅琦看著胤禛的眼神充滿了幸福。

雖然小福晉經常誇自己，但每每面對這麽直白的稱讚，還有這不加掩飾的眼神兒？胤禛還是有些不好意思。

低頭喝了一口餛飩湯，胤禛突然覺得其實偶爾放松一下，放下學業跟其他的事。單純的陪陪額娘跟小福晉這麽轉轉，什麽也不想，也是一種快樂。

逛街自然是買買買，即使不缺，可是對於女性的珠寶首飾，皇貴妃跟雅琦都很喜歡，可是剛從一家首飾鋪子出來，滿載而歸的雅琦瞬間就高興不起來了。

因為他們出門的時候，她看到一個身材無比消瘦的男人，滿臉痛苦的跑進去，對著送雅琪他們出門的店鋪老板，急切道：“大哥，你這裏有神藥嗎？”

“二黑，別鬧，我正忙著呢！”

“大哥，我不行了，沒有福？壽？膏我就要死了，求你了給我一盒兒吧！你不是想要我家二丫嗎？給我藥，我就送給你。”

後面的話雅琦沒有聽到，因為那個叫二黑的瘦弱男人已經進去了。

雅琦楞住了，她沒有想到在如今、在內陸地區居然福？壽？膏就已經這般猖獗？那沿海港口地區呢？是不是更可怕？

“累了吧？那咱們回去歇歇吧！”皇貴妃看到雅琦臉色不對，直接將她拉走了。

有許多人，生來就不配做父親。

皇貴妃不想雅琦被嚇到，她會讓人去調查一下，如果那個叫二黑的男人真的如此不堪，想要賣女，那就不配留在這個世上。

回去的時候，胤禛還來不及安慰雅琦，就看著太子二哥疲憊的臉色，還有責備的眼神，胤禛心中微微有一絲的愧疚。

可隨即看著他也顧不上這麽多，因為在他出去的這一日，營地也發生了糟心的事情。

一個男人將自己的一雙女兒送來種痘，結果他的老母親過來堵在營房門口，楊言說這裏的人毀了她孫女名節，要她們吊死。

態度之囂張，令周圍人都氣憤不已。

本來這種小事兒是不用胤礽出面的，可偏偏十三阿哥俠義心腸，跑了過去，還有愛湊熱鬧的小十四，結果後來事情鬧得有些大。

胤礽很生氣，種痘是免費的，甚至在種痘期間的其他花費也都沒有讓他們承擔過一分一毫，可世人多愚昧。

那老婦大字不識一個，一雙小腳顫顫巍巍的，眼皮完全下垂的眼中透露出兇狠跟薄涼。

聽她張口就要殺人，胤礽過來將兩個小的帶走，按照他的本意，這等婦人，直接殺了便是了。

可他已經不是剛出宮什麽都不懂之人。這種事情不是個例，而是許多地方的常泰。

民間有許多自己本就是婦人，苦一輩子，但卻狠得下心來傷害自己的女兒甚至是孫女的殘忍之人。

她們自己都覺得身為女性，本就不值錢。

這讓胤礽很不能理解，他見過各種性情的女子，她們大都鮮活有趣兒，宮裏不管是嬪妃，還是姐妹們，都是極為可貴可敬之人。

雖然兒子很重要，可按照這些人生了女兒就弄死，全都想要兒子，這讓胤礽覺得很是心寒。

日後這世上若無女子，又如何繁衍發展呢？

“既然殺了人，那就讓她償命吧！”皇貴妃聽了十三十四兩個小阿哥絮絮叨叨的講述，又聽太子說了之後，臉色一變，直接道：“殺了孫女難道就不叫殺人嗎？”

“對，就是殺人犯。”雅琦忙道，她聽得也是火冒三丈，聽著這些荒謬的言論，她只覺得簡直是惡毒他媽給惡毒開門，惡毒到家了。

深吸一口氣，雅琦繼續憤憤不平道：“孩子又不是自願生在她家的，來到這個世界不是孩子能決定的事情。殺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嬰孩，就以為自己有多本事了？”

“不行……我好氣！”雅琦越說心裏越難過，可無力感卻越來越強，他們能救得了一個兩個，可是在現在的環境下，愚昧的人只會越來越多。

胤禛看著小福晉都快哭了，伸手按住她微微顫抖的手，然後扭頭看著胤礽道：“日後若有溺弊嬰孩者，其家人族人不可科舉，若又包庇殺人者，與殺人同罪！”

“同罪！殺殺殺！”十四阿哥舉著拳頭，興奮道。

狠心的殺死自己的女兒甚至是孫女外孫女，這讓胤禛想到了德妃，十二妹妹的死，是他一生都無法釋懷之事。

胤礽看著四弟眼中的狠毒，突然想起他壓在心裏的事情，看著十四阿哥跟十三阿哥並沒有因為方才的事情有什麽不妥，就讓人把他們帶出去玩了。

“孤會跟汗阿瑪商討好羊毛的妙用，鼓勵民間女子紡線織衣換取一定的錢財。”胤礽開口道：“若女子能夠有立身之本，想來這種情況會減少許多吧！其他的要跟汗阿瑪商定，但孤答應你們，這刁婦的命，孤要定了。”

作為一個心懷大志的太子，胤礽有著雄心壯志，他希望大清江山能夠更加的強盛，此時的他臉上完全沒了白日在外面的隨和，滿是殺氣。

“殺死她太簡單了。”雅琦深吸一口氣，擡頭看著胤礽道：“太子二哥可否將此人交給我來處理？”

胤礽一頓，然後搖頭道：“四弟妹，你就莫要臟了自己的手。”

“世上有一種毒藥，從西方而來，叫福?壽?膏。吸食之後會產生短暫而極致的快樂，那一瞬間會忘記所有的痛苦，快活似神仙，但幾次之後就會上癮，然後不吸食便會麻痹人的心智，讓其喪失理智。為了這個毒藥，會願意做任何事。一旦上癮，很難戒掉。”雅琦歪著腦袋，冷靜道。

這下不光是胤礽，就連皇貴妃跟胤禛都看著雅琦。

雅琦心中突然無比的清明，有些事情在她心裏是零容忍，譬如殺人，譬如毒品……

只能低著頭，看著有些難過，然後緊緊地拽著胤禛的手，渾身微顫道：“我以前只以為是傳說中的東西，可今天卻在外面聽到了，許多人似乎拿它當神藥，我真的很害怕。從前聽過一個跑商之人說過，一旦上癮，再堅強之人都會成為六親不認的畜生，為了吸一口，他們願意做任何喪盡天良泯滅人性之事。”

“我要演一場戲，讓她在極*致的快樂之後，後半生陷入無盡的恐慌跟痛苦之中。”剛才在路上聽到那個讓雅琦戰栗的毒藥，雅琦就一直在想要怎麽暴露出來，回來剛好又有這樣的事情發生，她就道：“還會以此編寫話本，講述一個本來淒苦一生，終於能夠投胎成富貴人家的老婦人，結果在卻被發現手染至親之血，生生世世只能淪為畜生。”

皇貴妃眉頭微皺，隨即笑道：“這辦法好，用不用那個毒藥都沒關系，也不用寫話本，就說是真人真事兒，把地址姓氏都給寫明白了。故事就讓曹寅來寫，這人話本子寫得著實不錯，故事一定編的不差，回頭就登在胤禟的月刊上面。”

“不過，既然這藥這般令人害怕，還是查查吧？”皇貴妃又跟著道：“雅琦你別參合，姑娘家家的，有太子，有皇上，哪裏用得著你來逞強？”

雅琦一頓，想要說不插手，自己心裏不舒服，但看著皇貴妃堅定的眼神，還是點了頭。

胤禛之前隱約聽過福晉提過這個這個名兒，但沒怎麽上心，如今聽她重新提及，這般鄭重，又有額娘的吩咐。

於是看著太子，胤禛認真道：“太子二哥去查查，務必要查的仔細，此毒流入大清，是何用意？是否跟海貿有關？”

雅琦擡頭看著胤禛，沒想到他會這般敏銳。

胤礽也顯然想到了這點，從玉米到臭掉的番茄種子，胤礽早已清楚的明白，他們並不會將多好的東西帶到大清。

至於從前南懷仁等傳教士教導的數學以及天文知識，不過是為了取信汗阿瑪，才不得不拿出的真才實學。

至於他幫著研制的紅衣大炮……

等等……

“梁公公，你記得當初南懷仁為何要跟戴梓勢不兩立？”胤礽直接對著站在門口的梁九功問道。

梁九功供著身子，道：“戴大人心高氣傲，不喜歡洋人，數次將南大人的臉皮踩在腳底下，不管南大人拿出多厲害的火器，戴大人多則十幾日，少則幾日都能覆制，然後還會順便貶低對方。”

“這麽厲害？”雅琦瞪大了眼睛，有些崇拜道：“世上還有如此厲害之人，在哪兒，我能見見嗎？我有很多想法，想要問問的。”

“戴梓已經被流放了。”胤禛拉著突然變興奮的小福晉，低聲解釋道。

“為什麽？他做錯了什麽事兒嗎？這種研究型天才，難道不該好好培養保護起來嗎？”雅琦拍拍腦袋，有些懊惱，這樣的牛人，為何自己卻想不起來，在被胤禛拉著手阻止她拍頭之後，納悶道。

“保護？”胤礽奇怪為何四弟妹會有這樣的想法。

雅琦點點頭，暢想道：“這種天才，怎麽能不保護？給他創造一個最好的研究環境，讓他努力研發，或者帶徒弟，紅衣大炮威力多大呀？大炮多了，人力肯定不能抗衡。有他在，或者他的徒子徒孫們，以後未必不能研究出更好的武器來。武器多了，那個什麽膏，什麽倭人，直接轟過去……到時候我汗阿瑪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皇帝。”

胤礽嗤笑，然後搖搖頭，看著胤禛道：“你福晉確實是個很有想法之人。”

拉著雅琦的手，胤禛挑眉道：“我福晉確實很好。”

皇貴妃看著這個傻姑娘，又因為大清有比洋人跟出色之人歡喜，完全忘了之前的傷感，好笑的搖搖頭，然後看著天空，只覺得似乎有什麽在變化。

處死一個毒婦不難，但是處死她之後能有什麽用？

會有多少警示作用？

胤礽真的覺得還不如四弟妹的主意好，於是便讓人找了致幻的藥物，給她下了下去，然後讓人演了一場戲。

清醒之後，人瘋了，逢人就跪，說自己不該弄死之前幾個孫女跟女兒，嘴裏叨叨著報應。

看到雞鴨豬牛都忍不住發瘋，怒吼著自己不要輪入畜道。

等康熙再次回來的時候，大街小巷就有了一個傳聞，聽說有婦人為了想要孫子，溺斃了孫女，罪大惡極。

閻王托夢，讓她生生世世投生畜生，不得為人。

更有百姓信誓旦旦的說，那一夜天特別的陰冷，他們都聽到了冥府的聲音。

之所以閻王如此氣惱，好似是什麽福星天女要下凡投胎，結果剛出生就沒了。

“保成竟是如此促狹？”聽了前因後果之後，康熙忍不住失笑道。

但隨即，他就笑不起來了。

因為胤礽將他帶到了牢房，見到了最近胤礽派人去抓的中毒上癮者。

看著他們恍若骷髏一般，沒有骨氣，喪了心智，不斷的磕頭哀嚎，只為了想要再吸食一次。

康熙氣的眼睛都紅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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